“听见了什么?”
我有些诧异,王涛绑了江波妻女,给他打电话,目的无非就是要用林梅要挟江波,或者借此羞辱江波,或者寻求更多的利益。
“我听见了林梅的声,是那种嘴巴被布条绑着,发出的呜呜呜的声,那是一种凄厉的蕴含着很多无可诉说委屈的哭泣、呜咽,听见林梅的哭声,我很着急,我以为王涛打她了,但让我没想到的是,王涛对我说,他的原话是:江波,你应该感谢小梅,为了你,小梅脱掉了所有衣裳...”
我无言以对,这一刻,我想到了小卫。
想到了当年在锤子的情人家里,小卫把锤子情人给强了的事儿,当时我没有亲眼目睹,我站在走廊上,隔着门,锤子情人哭泣呜咽和挣扎声,让人动容。
王涛、江波与林梅三人有一段三角恋情,十多年前,一开始林梅跟王涛是相好,后来才跟了江波,江波与王涛的恩怨也正是因为这个叫林梅的女人。
道上有关王涛和林梅的传言很多,有说林梅水性杨花,只想攀附有钱人,也有人说王涛拔屌无情的,但不管怎么说,林梅曾经是王涛的旧爱,这是真的。
而今,在旧爱已经结婚生子,嫁为人妇的情况下,王涛利用林梅渴求安稳的心理,居然把江波女人上了,这叫什么事儿?
“林梅以前是个非常物质市侩的女人,嫁给我以后,心态转变了许多,但她从来不是聪明人,她是真的傻,傻到会相信王涛的话,傻到以为她张开腿,就能解决我和王涛这些年的恩怨,呵呵,简直幼稚。”
江波苦涩的笑了笑,接着说:“王涛约我见一面,地点就在老酒厂。当他说出老酒厂这个地点的时候,我就知道,王涛的目的,不是单纯的见一面,也不仅仅是要求我退出餐饮公司,他是要一个了解,而大年三十的老酒厂那边,白天就没几个人,晚上鬼都不会去,那是个夜黑风高杀人的好地方。”
“我如果去,我肯定就回不来了,我不去,我老婆孩子就回不来了,即使能留条命,也将一辈子活在恐惧阴霾中,我能怎么办呢?”
“一整晚,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,我不敢开灯,因为房间里到处都是林梅与滔滔的痕迹,墙上有林梅与我结婚时的照片,茶几上有她用过的卡通熊的水杯,书架上,有滔滔的奥特曼书包,我不想看见这一切,也不敢看这一切,我不停的抽烟,不间断的一根接一根的抽,一边抽烟,我脑子里想过无数种可能,一想到林梅此刻在袒露身体的接受王涛的挞伐,我心止不住的颤抖,我接受不了这个场景,我也接受不了林梅以后转头王涛的怀抱,或者滔滔被王涛弄成残废,变成哑巴或者瘸子后的场景,王涛是绝对干得出来的。我努力想着解决办法,我想过让小宝帮忙在中间说话,但估计行不通,上次李和平生日,王涛就没给小宝面子,这次更不可能,我也想过报警找公安,可又有什么用呢,程县长是他舅舅,公安是程家的看门狗,看门狗敢咬主人么?”
江波缓缓说着,他的语气渐渐变得平静,眼神也在这一刻,变得透着死气,那是一种没有生机的漠视一切生物的如同死灰之木一样的眼神。
“我得去,我翻箱倒柜,从衣柜底层的暗格里,找到枪,那把八十年代就陪伴我,打过无数人的54手枪,我拿着枪,那个下着小雪的夜晚,我一个人驱车去了老家,早老家祖屋后面的窑洞里,找到九年前与林梅结婚时埋下的一个装着炸药雷管的木箱子,我将炸药一捆一捆的绑在身上,再套上羽绒服,孤身去了老酒厂。”
“凌晨,我到老酒厂,见到了林梅,也见到和王涛、黑虎和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,林梅和滔滔双手被反绑着,蜷缩在车前,透亮的车灯开着,灯光下,我看见林梅满眼泪痕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样子,我也看见了我儿子滔滔,看见稚嫩的瘦小的身体跪在车前,那晚他穿的很薄的单衣,寒冷的雪冻得他浑身发抖,一边抖,一边哭,一哭,黑虎就冲上去一个大嘴巴扇过去,滔滔被打得满脸都是血。”
“看见我如约过来,王涛挺平静的,或许,在他眼里,我就是个怂龟,还是个披着绿毛的怂龟,我一贯的低头与屈服符合他内心的想象,我问他,能不能放了我老婆孩子,他说,让我自废双腿,并把餐饮公司的股权无偿送给他,以后不在江陵出现...呵呵,钱的事儿可以用钱解决,我吃点亏,甚至我跪下,那都可以商量,我有手有脚,还能养活自己,养活妻儿,可我双腿废了,打流这么多年,明里暗里的仇家那么多,以后怎么生活?老婆孩子又会有怎样的下场?”
“我说,能不能让我跟老婆和小孩说几句话,王涛说可以,走到滔滔身边,发现他一条腿很不自然的弯曲着,我试着碰了下,他哇哇哭着,喊疼,我这才知道滔滔一条腿被王涛打瘸了,这辈子滔滔或许只能瘸着一条腿,靠拐杖活着,在同学朋友和身边人的异样怜悯或是嘲弄的眼神中,活着,我这黑社会大哥的身份,以及这一晚上他的遭遇,将成为滔滔一辈子无法抹去的梦魇,他将变得封闭,变得孤僻,变得不合群,变得有精神障碍,他再也无法拥有正常的健全的生活,这一切本不应该由他承受,却偏偏承受了,而他才七岁不到。”
“我小心的托起滔滔的脸,温和的擦去他的泪水,用一种有别于以往的像正常的受过高等教育的父亲那样,温和的对他说:“滔滔,你害怕吗?”
“他哇哇大哭,说害怕,说爸爸救我,我说不要怕,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,滔滔你听爸爸的话,闭上眼睛好么?”
“他非常害怕,但一贯对我的服从促使他闭上了眼睛,当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,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,我说,滔滔对不起,下辈子别学老爸,然后我掏出枪,用漆黑冰冷的枪口抵住滔滔的额头,开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