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新累赘怎么处理……”
欧阳戎面露一点难色。
好不容易处理完所有马脚,结果多出一件不在计划中的玩意儿,说不定一会儿,容真就循着气息,带着一众女官,顺藤摸瓜“杀”了过来。
他摸索怀中,焚天蛟油已然用完。
至于还给人家……还,是不可能还的,至少不能当面还,他不要面子了?就算万一的万一,以后被找上门算账,也主打一个死不承认;鼎剑行为,凭啥剑主买单?
欧阳戎颔首,看了眼桌上的一盏孤灯。
稍微犹豫了下。
当即将紫色肚兜儿揉成一团,他走去桌前,取了一只烟炉,倒空炉灰,把空烟炉摆在灯前,要将衣团放入其中,再行烧毁。
这时一道生疏却冷淡的女子声音在他耳畔响起:“捉到你了。”
其实确切点说,这道生硬的女子声音不只是在他耳畔响起,还在大孤山上下所有此刻清醒未睡之人耳畔响起。
它来自云霄九天之上,响彻大孤山。
欧阳戎先是愣了下,倏然一惊。
小主,
头顶上方,不久前修缮完毕的抄经殿金瓦屋顶,被从天而降的雪白剑气整个掀开。
像是腊月提扫帚出门扫雪,万千碎瓦炸裂纷飞。
漆黑冷风宛如海水一般倒灌入殿,欧阳戎的宝蓝色儒衫吹的猎猎作响,身前那一盏孤灯,瞬间熄灭。
这一瞬间的骤变,宛若梦境与梦醒的切换一般,本处于空旷寂寥的青灯古佛场景,一睁眼就被冷冽晚风与满天繁星的场景取代。
而就在这星汉灿烂的夜空之下,欧阳戎仰头,依稀瞧见了那熟悉的一幕……一人与一禽。
只见一只通体雪白、四目三足的古怪猛禽在明月之下展翅高飞,清吟一声,如流星般,羽翼划过漆黑如墨的深沉夜幕。
一道被雪白狐裘包裹的高大女子身影,跃下了鸟背,两手自如伸展,大袖纷飞,脚尖朝下,正从九天之上缓缓坠落。
在此刻的欧阳戎眼里这是“缓缓”,然而实际上,却隐隐有破空之声,风驰电掣。
下坠之势,也导致她一头金灿灿的及腰长发倒悬在头顶,远远看去,宛若一粒曳长摇摆的烛火,烈风都难以将其吹灭,且越烧越烈,似要燃烧天幕。
若此刻,有人自上往下看去,会发现这一粒金焰般的倩影不仅划开了深沉、夜幕,同时也像一柄刚硬的利剑,垂直劈开了大孤山上方曾遮掩诸多气息的浓郁香火气!
高大女子如剑般劈出的笔直轨迹的终点、也就是正下方,好巧不巧,正是欧阳戎所处的抄经殿,可她人还未至,剑气却已经光临,率先掀开了抄经殿屋顶,锁定了某人的气机。
“雪中烛!”欧阳戎脱口而出。
云梦剑泽首席大女君。
她怎么来了!
欧阳戎睁大眼睛,立马认出了来者。
毕竟这从天而降的难忘一幕,打死他也不会忘记,而今夜,竟然又一次再现,
而这一次,很显然,并没有丘神机或者老铸剑师让她找,这位云梦泽大女君从天而降的目标,无比明确。
大殿内的桌椅吱吱作响,欧阳戎身前慈眉善目的金身大佛咯咯摇晃,佛身之上,金漆外壳飞速落皮,就像一个两手间滚搓的熟鸡蛋壳。
人未至,剑气近。
肆虐大殿的雪白剑气中,欧阳戎肩膀往下骤沉,脚下地砖炸裂。
当初在小孤山甲一剑炉前目睹此景时,他还未成执剑人,站如喽罗,天塌下来时有丘神机、卫少玄等高个顶着。
而眼下,这位云梦大女君锁定气机的目标只有他,泰山压顶而来。
这前后两次的体会简直云泥之别。
只有处在此境地,他才方知此女的威压有多大!
云梦剑泽祖师堂首座大女君,实打实的紫气五品练气士,天下剑道魁首!
连兵家老牌五品巅峰练气士丘神机,都被她这“晚辈小女娃”打的丢盔卸甲,重伤逃离,跌落品秩。
大殿内的地板,以欧阳戎脚下位置为中心,出现了蜘蛛丝般的龟裂。
他肩头被一寸一寸的压低。
草,此女简直离大谱!怎么找上门来的,明明全程隐藏好了气机。
欧阳戎暗骂,来不及烧衣与多想,第一时间飞奔过去,拎起剑匣,将手中糅皱的衣团塞进隔绝气息的琴状剑匣中,于此同时,此前赌气不理的小家伙,也“嗖”一声飞出剑匣,环绕欧阳戎,守护其身畔。
雪白剑气被鼎剑消磨,威压骤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