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多谢良翰关心。”
屋内前厅桌前,苏大郎用抹布擦了擦沾了些药汤汁水的手,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疲倦眼睛,苦笑摇头:
“没事的,刚刚在床边守着,我顺便看了点书,看到一半瞌睡了会儿……最近几天稍微是有点忙,老师旧疾有点复发,这两日夜里得盯着。”
欧阳戎瞧了眼身前好友有点乱糟糟的歪冠发鬓,还有脸上的胡子拉碴,他脸色犹豫了下,提醒道:
“尊师重道、呵护师长放在哪都没错,但不能累垮了自身,实在撑不住,偶尔也可以让书童或下人代劳一下,并不算懈怠不孝。”
“明白了良翰。”
苏大郎点点头,然后又忍不住多看了眼欧阳带来的一些水果点心。
欧阳戎笑问:“怎么了?”
苏大郎注视他脸色,侧让了下身位示意道:“良翰不进去看一看老师吗?”
“不了,道不同不相为谋。”欧阳淡淡摇头道。
欧阳戎这几日说是过来看望,但他更像是来看望苏大郎,都是停步在前厅,没有进入帘帐重重的里屋看望袁象山。
苏大郎不禁前迈一步,抓住好友的袖子吐露:
“良翰,其实老师他严厉归严厉,偶尔言语也不太好听,但是对我真挺好的,对我家也是,当初老师被罢去礼部官职,也是因为我们……”
咯噔——
里屋突然传来一声轻微声响,似是有人将凳脚被轻轻磕碰到。
背对里屋的苏大郎话语一顿。
小主,
“什么声音?”
欧阳戎脸色好奇张望苏大郎身后。
“没事,可能是老师醒了。”
苏大郎摇摇头。
“哦……”
对于那位袁老前辈的事情欧阳戎并不关心,话题转回,语气疑惑:
“大郎刚刚说什么因为伱们?还有,袁老好端端的怎么会被罢去官职?难道这意思是……”
“不是不是。”
苏大郎赶忙摆手,顿了顿,解释道:
“其实也不算被罢官,是老师自己辞去的,当年洛阳朝堂上有一些风波,老师性格执拗,政见不同,辞官归隐,正好我们家也离开了洛阳,家父又与老师熟识,便为我聘师,在聚贤园教我读书。”
他停顿了下,又道:
“良翰,或许是与你的遭遇有些类似,那天在水榭,老师便有些显得指手画脚,良翰莫气。”
欧阳戎看了他眼,点点头,没说什么。
不过对于苏大郎提到的洛阳朝堂的风波,倒是深有体会。
从当年的二圣临朝,到后来的废立新帝,再到后来的临朝称制,最后是改乾为周……洛阳朝堂这些年确实风波不断,换了一批又一批人。
这位袁老先生的经历倒也不算奇怪。
苏大郎忽提起:“良翰,那日在水榭,走之前你留下的那篇奇文……”
欧阳戎站起身,笑道:
“都说了,是以前求学时一位前辈勉励赠与的,上次瞧见大郎有尊师重道的古风,一时感慨,转赠大郎。”
欧阳戎轻轻摇头,没太在意,告辞离去。
苏大郎连忙起身,送欧阳戎出门。
眼见欧阳戎的背影消失在远处,这位苏家大郎松了一大口气,掉头回屋,脚步有点匆忙……
送出了水果,欧阳戎两手空空的走在长廊上,待距离那处院子远了些后,他忽然在一处挂有风铃的廊下停步。
“不太对劲……”
叮当当——漆黑的风吹起了铃铛,清脆声隐约遮盖了廊下面孔忽明忽暗的男子的呢喃声。
“能把一位辞官的朝廷京官长期聘为私塾老师,这不是一般富贵人家能办到的……”
凝视廊外天空降临的夜色,欧阳戎轻轻摇头:
“这苏老爷又与恩师是世交,听小师妹说,还一起读过书……难不成也是出身五姓七望的高门子弟?可是为何姓苏?
“不说五姓七望,关中两京的大族里面好像也没有这个姓……
“苏……苏……”
……
袁老先生养病的幽静院子的屋内。
送走欧阳戎后,苏大郎揉着疲倦的右脸庞,头也不抬的走进里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