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承弼字字句句宛若诛心之言。
于景辉听着心都凉了半截了,也看出了庄承弼已是坚定了离去之意。
他实在是不忍,出言挽留了许多,最终还是未能留下庄承弼,略微沉默了片刻询问道:“庄先生此意,是要去大乾?”
庄承弼抖了抖自己衣袖上的灰,摇着头说道:“灭国之仇我心有芥蒂,此番离开晋国便是归家去了,多年未见老父……也该回父母膝下尽孝。”
于景辉听着庄承弼这话再难说出阻拦的话语,最后只能与庄承弼惜别,站起身来说道:“先生既是存了去意便不要多留了,今夜就走。”
“我会为先生遮掩两日,借口先生染了寒气尚在病中不见人。”于景辉看着庄承弼道:“先生能走多远就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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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弼,叩谢将军。”
庄承弼深深拜下,看着于景辉眼中满是复杂之色,最后近前一步拉着于景辉的手说道:“于将军,今日在下所言若将军说与君上,君上丝毫不不听不闻,将军……不若早日为自己做打算吧。”
这是庄承弼对于景辉说的最后一句话,而后庄承弼连夜收拾包袱,踩着夜色一人离开了晋国。
于景辉望着那漆黑的夜空,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深深叹了口气。
庄承弼展现出了如此才能,若叫翼天干得知他有离去之意,势必是会直接派人将其困杀于此地,既不能留作己用,自是杀了以免其投了敌军。
其实于景辉再清楚不过,虽说庄承弼所言是要归家,但是他知道若是宗延黎得知庄承弼离开晋国的消息,定会派人去寻。
或许起初的庄承弼会拒绝,但是在宗延黎的劝说和打动之下,当真还会甘愿居于父母身边吗?
于景辉闭了闭眼,开始思索庄承弼说的话,沉吟了良久之后还是转身回了帐中,亲自执笔句句血泪尽诉晋国之危,甚至不惜以庆国国君之行言说引以为戒,劝说晋帝早做谋划。
东风既解冻,散而为雨。
年节之后落下来的雨水更为寒冷,宗延黎这几日亲自看过山平关几处地势,踏过那些雨水,水渍渗入鞋袜冷的脚都没知觉了。
高飞林烧来热水,宗延黎已是脱去了鞋袜,那袜子被浸湿彻底冻的僵硬,完全与她的脚皮黏在了一起,撕扯下来的时候带来的痛意宗延黎甚至都有些感觉不到,因为脚彻底冻的没知觉了。
她弯腰揉搓着脚,高飞林见到宗延黎那近乎冻的发紫的脚,甚至还有冻伤的裂痕渗出的血渍。
“将军……”高飞林有些一愣,放下水壶就要去拿冻伤的膏药。
“不碍事。”宗延黎没急着泡脚,而是先用手揉搓着脚,等到冻的没知觉的脚恢复了些许温度,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把脚泡入了水中,高飞林想要上前来帮她清洗。
“不必。”宗延黎挡下。
高飞林站在一侧有些难言,自做了宗延黎帐下亲兵,她从未指使过他做任何低下之事。
以前的高飞林也许在意过,但是现在的他对宗延黎的敬仰之情早已经不似从前了,哪里会在乎这些小事,特别是看到宗延黎那满目疮痍的双脚,只觉得自己万分羞愧。
他的脚掏出来都比将军的好上两分,已是身为主将的将军尚且依旧如此辛劳又刻苦,他怎能不羞愧呢?
“把桌上的兵书拿来。”宗延黎开门唤了高飞林,就连泡脚的这点时间她都不想浪费。
“将军!”桑才杰从外匆匆而归,身上也带着几分水汽,穿着樵夫的衣着未穿军甲,宗延黎派他去山平关后方的城镇之中探听消息去了,故而桑才杰做的是这副打扮。
“怎么了?”宗延黎也不在乎自己这泡着脚,直接唤了桑才杰入内说话。
“末将今日上街在关内乡泾县发现了两个人,末将怀疑是敌军细作。”桑才杰见宗延黎在泡脚,脑子里在想着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,一边却又在听到宗延黎问话的时候,很自然的开口应道。
“人呢?”宗延黎顿时直起腰来询问道。
“末将派人暗中盯着,尚未异动。”桑才杰连忙说道,他觉得这不是小事,故而急急忙忙就跑回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