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舅。”陈安上前一步,又喊了一声。
“是安妮儿吗?”范殿元这回听了个真切,着急地问道。
虽然他看人模糊,但这个世界能喊他舅的只有一个人。
“舅,是我,”陈安应了一声,忍不住问了一句,“舅,咱家这是咋了?”
这一句话可捅了马蜂窝了,范殿元泪水哗啦啦的流了下来,“哎呀,安妮儿,恁表哥死啦!叫灾民给捅死啦,舅家也被他们烧啦,栓柱可害死俺一家了!”
在范殿元泣不成声的哭诉中,陈安得知了事情原貌。
在昨个夜里,一大群灾民扛着大刀、柴刀、锄头和铁锹,举着火把,到范家庄要吃的。
人太多,范殿元挡不住,只好一边放开粮仓,叫灾民们吃个痛快,一边命长工栓柱骑马去县城报官。
可栓柱是个死脑筋,碰到了日本兵,过不去县城,又慌慌张张的回到了范家庄,不停的大声咋呼。
范殿元前去报官叫救兵的事,叫正在大吃大喝的灾民,听了正着。
正愁没机会抢粮食的灾民,一听就恼了,场面一下子就乱了。
范殿元只有一儿一女,在这一场混战中,大儿叫人扎了心,给捅死了。
家里还剩他和婆娘,在县城上学的女儿星星、儿媳以及还未出生的孙子。
灾民和长工们,趁乱抢走了他家所有的粮食,还一把火烧了房子。
范殿元是一个有点算计,但人不算坏的地主,他家的粮仓,平日里没少救济乡里。
他做了几手准备,咋也没想到,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。
哭了半晌的范殿元突然问了句,“妮儿,恁娘呢?我妹子呢?”
“俺娘抱着我逃命,来延津的路上,碰到了土匪,娘让我快跑,她抱着土匪拖延时间,被土匪杀了。”
陈安干嚎了几句,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几个画面,那个母亲为了保护孩子的决绝,她眼角多了几分湿润。
原主母亲的死讯,像是压垮范殿元的最后一根稻草,他从压抑的哭瞬间变成嚎啕大哭:“我的妹儿啊,我的儿啊,老天爷呀,你这是咋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