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泽年面上不显,浅浅微笑,看起来并不在意,语气真挚自然:“泽年但闻其详。”
齐雅韵眸光一闪,兴致盎然,很好,上钩了。
“质子可知道,我的堂兄玄德帝同太后娘娘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。”
虽然是一群幼崽一起长大,但齐雅韵的话刻意模糊了这点,引人遐想。
“玄德帝素有白衣君子美名,温文尔雅,风度翩翩,博识多学,人中龙凤。”写话本写的多了,齐雅韵讲话不免有几分文绉绉,“这样好的人,如何不让太后心生恋慕?”
秦寻雪幼时被薛姨娘坑害起,便冷酷无情,眼中只有阴谋算计,幼时的家家酒游戏怎么可能让她手软,停止疯狂的弑君计划。这样的秦寻雪,自然不可能会恋慕齐峥那样阴沉算计的人。或者说,秦寻雪不懂怎么爱人。
但这些事,周泽年这种远在异国,被困深宫的不受宠皇子怎么能知道呢?流言出自齐雅韵之手,她能忽悠大齐的百姓坚定不移地相信秦太后只是因爱生恨杀死齐峥,甚至蛊惑不少大臣和世家,齐雅韵自然有底气这么说。当年大齐动荡不安,齐雅韵离开京都之前将这则流言传了出去,将一场政治较量定格在爱恨纠葛上,让秦太后从野心勃勃的狠人变成痴情不移的苦命人,齐雅韵笃定,周泽年不知真相。
整个皇宫中,除了秦寻雪有可能哪天发疯,自己告知周泽年真相,周泽年不可能从任何人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。而秦寻雪这个疯子,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告知周泽年当年血腥疯狂的真相。若是真有那么一天,周泽年的身份大概就不是大周的质子了。
齐雅韵微笑,言语真挚,看起来很是担忧周泽年,但话语里的恶意满满溢出,其心昭然若揭:“只可惜,我的堂兄心中只有那位谢家女,可怜太后一片痴情,真心错付,白白给我的堂兄做了筏子,最后死在太后手上,也是理所当然的。可惜啊可惜,太后还是对堂兄念念不忘呢。大周的质子殿下,你本身就同我那早逝的堂兄生得有几分相似,如今这神态也相似了不少,远远望去还真像我的堂兄。拟态并非求真,毕竟故人早已逝去,有几分相似便已是极好,你说对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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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泽年静静听完齐雅韵的话,身姿挺拔,看起来并未被齐雅韵的话影响,隐在宽大的袖子中的手却狠狠攥紧,生生压下那股子莫名的郁气。
“郡主说笑,泽年也曾听闻玄德帝是人中龙凤,像泽年这般卑微的人,哪里比得上玄德帝,太后娘娘自然也是能分清的,还望郡主莫要说笑。”
周泽年缓缓勾起一个微笑,略有些许僵硬,齐雅韵向来无需看人脸色,她并未看出周泽年的僵硬,但她听出来了周泽年语气中的不自然。
齐雅韵微笑,看起来已经看破了周泽年的伪装。但齐雅韵并未戳破周泽年的伪装,反而轻描淡写地给出最后一击:“质子殿下可知道,堂兄当年死的时候,年二十一。我没有记错的话,质子殿下年二十一?真是巧合呢。”
周泽年猛然睁大了眼,险些维持不住虚假的笑。
齐雅韵一字一顿,声音温和又残忍,看起来是真的很为周泽年忧心:“质子殿下,容我提醒你,靠着这张脸,你又能获得多少东西?太后娘娘又还能因为这张脸容忍你多久?”
周泽年理智上明白自己此时不能跟着齐雅韵的思路走,但周泽年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,明明知晓他没有资格没有立场,但还是忍不住沉下声音冷淡回答:“不劳郡主费心,这是泽年自己的事,时辰不早了,泽年先行一步,郡主慢慢赏花,泽年告退。”
齐雅韵没动,看着周泽年步履匆匆离去,她忍不住笑出声来,看起来真的很开心。
“小雪啊小雪,”齐雅韵喃喃自语,“日后怕是不会那么孤独了。”
这样也好,也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