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地的事业是永恒的,接纳死亡孕育新生,那远处的硝烟战火已是许久前的幻梦,夜晚已经离去,黎明终究到来。沉醉于梦境的人历经了无数个日夜交接,从那生死交接处离开,睁开了双眼,目之所及是一片漆黑。
第一感觉或许是湿润的泥土,掺杂着草叶的清新味,她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上,指腹下是自己的魔杖。
土地呀土地,这世界上最强大的脊梁是你的山峰,最宽广的胸怀是你的广袤田野,当她睁开双眼的时候,就贴近着妈妈的怀抱里。但是苏醒必然是痛苦的,遍布全身的疼痛,声带干涩的几乎说不出话,心口疼得厉害,仿佛有一把尖刀刺进去过。
此刻泥土和棺材不再是保护她安眠的卫士,并不充足的氧气会要了这位刚刚苏醒的孩子的命。
她困惑着,想不起睡前的一切,只是下意识地摩挲着面前厚实的木板,身边似乎是无数的鲜花,她想要大声说话,但是喉咙痛得厉害。但让她惊讶地,双手只是轻轻一推,木板便自动打开——
于是,随着从头顶纷纷落下的泥土,触目所及的均是满天的星光,那般的闪耀,但是那光刺痛了死而复生之人的双眸。好像到处也是这样的风,宛如猎鹰振翅而飞,从阿尔卑斯山呼啸而来,跨越了英吉利海峡,带着从浪涛穿行而过的寒凉。
这是曾经激荡了世间六年的疾风呀。
她恍惚觉得,那风似乎是从自己那渺小的胸膛里喷薄而出的。
胸膛平稳而有力地起伏着。
黑暗中好像有个人抚上她的额头,那手带着永不融化的寒冷,额头上留下了他在人间呼出的最后一口气。
“你是谁?”阿比盖尔问道。
“我是你的一个梦。”安塔雷斯平静地回答。
她的双眼看不清漫天的星光、湿润的泥土、远处爆炸的房屋,无数个画面在瞬间击中她的大脑,过多的信息迫使着她好像被子弹击中向后倒去——闪电伤疤的男孩、曾经站在高塔上的红色眼睛、从霍格沃兹高塔跌下的身影、战争再次被号角无声地吹响……
无数人的命运在这个夜晚沉寂,又将在十几年后被纺锤之人的手再次拨动。
*
维戈·格里姆肖自认为自己现在是个老人了——在很多时候,他更愿意待在自己在霍格沃兹的房间里。靠南的地方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,他可以端着杯加了很多糖的无糖热可可坐在那里,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翻着魔药学杂志,偶尔来应付拜访的罗莎琳和安塔雷斯。
“我以为你不会过来的。”看到维戈,穆迪对他轻声说,很明显,这里不是个适合霍格沃兹的“普通教职工”该来的地方,“克劳奇要把卡卡洛夫放了,只要他能供出更多人的名字,就可以避免牢狱之灾。”
维戈伸手拢了拢自己的长袍,确保自己看起来整洁儒雅:“嗯哼,最起码在我知道我的好侄子要把卡卡洛夫放了之前……真有趣,几十年前英国魔法部还打算放过不少巫粹党的,结果后面没几年,某些英国本土的巫粹党就转去伏地魔的怀抱了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但是半个房间的人都能听见。维戈继续慢吞吞地整理自己的外袍,好像他买的这件黑色大衣不够好看似的,但是穆迪不打算打断维戈,此刻的他同样用厌恶的目光看着卡卡洛夫。
有的人,他们当然是受到伏地魔的压迫才转去他的怀抱的……这点当然没问题,维戈愿意去理解这些人,毕竟并不是所有的人有能力或者是信心去保全自己和家人的。
但是卡卡洛夫可不一样,他作为伏地魔在东欧的势力,在他的崛起期间做了不少事情。最起码有五个家庭的惨剧,三十条人命要记在这个人头上。
邓布利多也来了,他看起来有些疲惫,他们双方看到彼此都有些惊讶。
过了片刻,维戈略有讥讽地开口:“尊敬的邓布利多校长,我还以为你今天没空过来了呢,是有什么更伟大的目标等着你来的吗?”
“你也可以这样认为。”邓布利多平静地回答,“实际上,今天是英国魔法部邀请我过来的,而且我并不认为,在卡卡洛夫身上你就能找到自己的目标。”
“那就不是您能说得准的了,1945年的时候你就在忌惮伏地魔了,结果你瞧谁把你的话当回事了?”维戈说,反正他现在是个老头子了,还是个魔法部暂时拿他没办法的老头子,“当然,我的意思是意外之喜,谁让英国魔法部将1945年就遗留的问题硬生生拖到现在?”
邓布利多轻轻叹了口气:“你当然可以表达自己的不满,格里姆肖先生,但是让我们先去看看卡卡洛夫的审讯吧。我来到这里,也是抱着一丝希望……”
看着面前比自己还老的老人,维戈终于沉默了,他冷冷地将目光投向那个被摄魂怪架着的家伙。
几个月前,在伏地魔被还是婴儿的哈利·波特打败。还没等到维戈写信给罗莎琳,想要约个时间二人一起去好好庆祝一番时,阿不思·邓布利多带来了一个消息:阿比盖尔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坟墓被人为破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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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色的墓碑,墓碑前的鲜花,甚至包括那具棺材,全都消失不见,原来是她长眠之所的地方被炸成了一个大坑。事后,邓布利多、维戈、罗莎琳都尝试过找到阿比盖尔的尸体或者棺材的一点点踪迹,但哪怕是棺材的一点点碎屑都没找到。
有能力和时间做到这份上的人只有一个,那就是当天晚上同时出现在戈德里克山谷,并且杀害了波特夫妻的汤姆·里德尔。
他当然明白,阿比盖尔的坟墓被破坏,就连一块墓碑都没遗留,这件事带给阿不思·邓布利多的打击要比作为朋友的维戈和罗莎琳还要沉重。但是——
“我变成了一个气量狭小的人,这是成为老人后带给我的后遗症。”维戈略带感伤地对罗莎琳说,“你长居在法国,安塔雷斯死了。就连阿比盖尔留下来的M.R.S,其中那些和我们同一个时代的人,或者是比我们还小的那些人,他们大多数都被伏地魔杀害。
现在,除了墓碑,还有谁可以陪伴我这个老头子回忆过去的呢?你在法国,接触到和她相关的东西还多些,而英国连给阿比盖尔建造的纪念碑竟然在前几年都拆除了,给出的理由居然是防止新一代的巫师过于激进,多么可笑的理由!
伏地魔和食死徒猖獗,他们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粉饰太平。你们那里的纯血家族几乎都覆灭了,没有辱没当年那场战争中人们做出的奋斗。但是你瞧瞧英国魔法界!自诩自己是梅林的故乡,是全世界巫师的起源,然而内部的社会结构竟然没有一点点改变!”
因为愤怒,老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,曾经的他曾经怀揣着多么梦幻的理想、多么炽热的正义和同理心,此刻的他就是觉得内心多么冰冷。
可是他何尝不是清楚的明白,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。格林德沃的势力从未真正染指过英国魔法界,这里的人们从未接受过那样惨痛的教训。新一代的孩子又未曾体会过战争,自然在面对伏地魔的时候变成了一团散沙。
然而只是怀抱着梦想留在英国本土,希望看到平等自由的社会到来,竟然却只是见证了魔法界的堕落和伏地魔的崛起。阿比盖尔的梦想死在了英国,纪念碑被后世的人们拆除,甚至到最后,他们连阿比盖尔的坟墓都没留住。
在维戈陷入沉思时,旁边的穆迪总算是找到机会说话了,他抓准时间开口转移话题:“要我说,我们先听听卡卡洛夫的情报,然后再把他扔回摄魂怪。”